漫天风雨下西楼｜享用「孤独」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在学校里散步，闻着迎面而来的风里香樟树的味道，会很容易地陷入悲伤。

一路迂回地漫步到东下院，看到阒无一人的玻璃大厅，有着恰到好处的明亮与空旷，忍不住走进来坐下，坐着吹穿堂而来的春夜晚风。

于是想到——其实我是喜欢建筑的——用大约迷恋的态度，喜欢着各种空无一人、同时免于平铺直叙的建筑——它们移步换景、暗藏玄机。让人热情、欣喜、乐此不疲。

因而，从小到大待过的校园里，我最熟悉的，大约就是各种各样的建筑——那些让人惊喜的犄角旮旯，繁忙校园里隐秘的无人时刻，玻璃窗剪下的安静的光，春夜晚风里的诗与荒凉。

词语有时候会给人带来猝不及防的灵光。

比如有一年夏天，在小区的爱宠群里，偶然看到有邻居说小区里的流浪猫在他们家一楼的空调外机上躲雨。

「躲雨」这个词不知击中了我哪一根心弦，我在怔忡之间，不知不觉切换到了小猫的视角——

暴雨将要下下来的时候，在小区的草丛里四处转悠，想要寻一个去处。

忽然看到转角处的空调外机，以及其上恰到好处的空间与屋檐——于是纵身一跃。

在这方小小空间之中站定，然后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的暴雨如注。

也不知道触动自己的，是这段叙事中仿佛写在基因里的、让人蠢蠢欲动的探索空间的野性，还是这种与一个只有自己发现的宝藏空间亲密相处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与诗意。

我倒是很想像这样躲一场雨。

又或者，这其实正是我无比熟悉、因而倍感亲切的「躲雨」时刻。

“回到家只有我一个人”，和“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是一个冬夜。我回到家打开灯，收拾停当，然后坐在刚整理得颇有些空荡的客厅中间。

安静坐定的那一刻，心下微动——时光仿佛和灯光一起，温柔无声地落在了身上。

——便突然感受到了孤独的沁人心脾。

——这种“我只是我自己”的、“刹那即永恒”之感，还真是让人愉悦、令人着迷。

许多年前第一次学《春江花月夜》的琴曲时，只觉一见如故，令人沉醉。

前段时间听音乐，随机到了这支曲子，忽然惊觉，它其实是正是“沁人心脾的孤独”的一个注解。

春、江、花、月、夜。

——却正是独对生命的盛大、时间的长河、未知的空旷与浩瀚、以及美的摄人心魄与无限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