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自身也需要治疗

很多人都有显性或隐性的心理问题，需要依托一些手段改善或治疗。常见的心理治疗为行为治疗、认知治疗、人本主义疗法、团体治疗等等。不过，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今以来，综合疗法（Eclectic/Integrative therapy) ，即采用结合各种方向的各种方法进行治疗，仍然是广受欢迎的治疗手段，其中最为有效的是认知-行为疗法（CBT）。

本文中，我们要来谈一种相对特殊的治疗方案——家庭治疗。家庭治疗虽然在国内外应用的都不多，但是背后的一些方法，也许能够帮助到我们目前疫情之下的紧张的家庭关系。比如文中介绍的叙事疗法、绘制家系图、专注解决方法等都是一些平时可以自己或者和家人一起试着练习的方法。

什么是家庭治疗

家庭治疗兴起于二十世纪中期，属于团体治疗（group therpay）的一部分。他们一致反对主流的声音，即认为心理症状只来自于个体本身，提出心理问题其实是来自个体与他人相处方式受到干扰所带来的副产品。

家庭治疗认为，心理症状是个体所处的家庭由于功能失调所带来的副产品。

家庭治疗师从哲学和科学当中借鉴了一个理论：系统方法（system approach），即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换句话说，其实是从个人治疗的思想中切换到以家庭为单位（faimly-unit）治疗思想。治疗师关注的是整个家庭状况，而不是单独针对个人，将责任归咎于家庭中的某个人，或者指责某个人。所以，家庭治疗中，最基本的东西。过程中，家庭成员与治疗师一起努力，改善成员之间的互动，从而加强每个成员的心理健康。

系统理论

系统方法的核心是循环因果关系（Circular causality）比线性因果关系（Linear causality）更能解释心理问题。

线性因果关系（Linear Casuality）：A 影响 B；但 B 不影响 A。意思是，父母对待孩子的方式影响孩子的后续行为，但孩子的后续行为并不会反过来影响父母。
循环因果关系（Circular Casuality）：A 与 B 互相影响。意思是，父母对待孩的方式影响孩子的后续行为，而此种后续行为也同样影响着父母。

家庭中，普遍存在的问题是不健康的沟通模式。在家庭治疗的早期，很多理论家将它与病理结果结合在一起，诞生了最为著名和有趣的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精神分裂症母亲¹」。这个理论认为，专制且冷酷的母亲与无能、弱势的父亲结合在一起，会导致孩子精神分裂。第二个理论是双重束缚理论²。这个理论认为，父母一直给孩子不可避免的混合命令，也会导致精神分裂的症状。当然，这两个理论如今都没有被广泛接受，而且关于精神分裂症背后的生物因素也已经被强有力的证实。但是，这两个理论仍然告诉了我们家庭沟通模式和心理疾病的相关性。

系统理论的另一个核心是功能主义（functionalism）。具体来说，尽管根据《精神疾病和诊断统计手册》（DSM），一些心理症状是有问题的、对个人是有影响的，但是它们实际上在某种程度对家庭的整体运作是有益的。

比如，在一个家庭中，父母经常吵架，以至于孩子感到家庭可能要被分隔和父母即将离婚的事情迫在眉睫。如果此时孩子出现了进食障碍（Eating disorder）、注意力缺陷（ADHD），那么对家庭的影响是：父母会停止争吵，团结起来关注孩子。如此一来，孩子的症状起到了减少婚姻冲突和维系家庭的目的。家庭治疗师认为，家庭成员可以感知到他们自己家庭中的紧张关系。

家庭成员可以感知家庭内部紧张的想法与系统理论的另一个核心思想密切相关：体内平衡（homeostasis）。体内平衡的概念表明，系统有能力通过将自己返回到舒适区或「设定点」（set point）来进行自我调节。在家庭中，当家人发现其他成员偏离了他们的家庭时，他们可能会采取一些行动让他们回来。这些行为通常被称之为反馈（feedback）。

比如，电视剧《女心理师》的第一个案例中，女孩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以挽留父亲。
电视剧《了不起的女孩》中，沈心怡的母亲通过让幼年的她吃猕猴桃过敏而让她的父亲赶到医院，从而试图挽留他并重组家庭。

家庭也有情绪或行为的舒适区。为了保持平衡，许多家庭会创造出一些解决方案，以充分适应家庭和社会生活的需要。这些方案是根据不同的环境而不断地变化和发展。因此，家庭本身并没有那么脆弱，而且具有相当不错的自我调节和平衡能力。对许多家庭来说，只是有时会在某些特定的压力点上，一些潜在问题才变得凸出（Thompson & Khan, 1988）。

从家庭评估开始

家庭治疗通常以对家庭功能的彻底评估开始。这种评估过程也贯穿整个治疗过程。评估的做法可能根据治疗师使用的特定家庭治疗方法而有所不同，但它们通常集中在这样的问题上：定义当前出现的问题、了解家庭成员对这个问题产生的原因的理解、以及评估家庭内部的关系（Griffin，2002）。

评估一个家庭的重要初始步骤是评估这个家庭到底包括谁，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家庭构造。有些人会在家庭结构中包含自己的「姑姑」、「叔叔」、「表哥」，或其他按理说没有关系，却具有家庭功能的亲戚。另一些人可能会排除那些他们认为不相干或被家庭抛弃的亲戚。

一些简单的问题，如「你认为谁是家人？」或「谁和你住在一起？」可以帮助治疗师了解当事人对家庭的看法³。有时，这样的问题可以从同一个家庭的成员那里得到不同的答案，而这些认知上的差异可能与该家庭寻求帮助的问题有关。

家系图（genogram）是一种用纸笔绘制家谱的方法。它包含了至少三代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详细信息。以图形方式预示了家庭关系的结构（婚姻、后代等），而且还预示了这些关系的质量（和谐、非常亲密、疏远、虐待等）。

一般来说，家系图使用一致的记号方法。男性用方框表示，女性用圆圈表示，关系用两个个体之间的线表示，这些关系的质量由选择的线的类型来表示。这一结果不仅有助于理解家庭的复杂性，而且创建基因图谱的过程也可以成为治疗师与家庭接触并开始建立健康联盟的建设性方式。

当然，我们还需要一个关系指示图帮助理解关系。

继续阅读之前，不如停下来借助上方的情绪图，先自己分辨下方这个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

现在，让我们一起练习一个案例：

通过情感指示图，我们能够从这个家庭案例中得知以下 9 点：

Michael 和 Ann 是最好的朋友
Max 和 Vivian 之间有冲突或者不和
Paul 和 Magan 之间怀有敌意
Enision 和 Sare 很和谐
Tina 和 Tom 疏离彼此
Elisa 和 William 是朋友
Sadorari 和 Tony 之间是躯体虐待，与 Karl 之间有一个亲密的敌对关系⁴
Bella 和 Karl 相爱
Peter 和 May 很和谐

家系图是不是没那么难？在日常生活中，如果家庭遇到了问题，我们也可以通过建立类似的图谱帮助我们发现、确定家庭中已经存在的问题或者潜在的问题。找到问题之后，我们才能够知道该如何解决。

家系图除了应用于心理学当中，也应用于医学中，比如确定家族疾病等。

家庭评估过程的另一个重要部分是对家庭当前发展阶段的评估。正如许多理论家为个人提出了连续的发展阶段（如弗洛伊德的五个性心理阶段或埃里克森的八个社会心理阶段），理论家也为家庭提供了连续的发展阶段。Betty Carter 和 Monica McGoldrick（1989，2004）创建了家庭生命周期（family life cycle）。根据这一理论，完整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通常经历一下七个阶段⁵ ：

离家出走：单身年轻人变得独立和自己自足
通过结婚或结合加入新的家庭：一对新的夫妇形成一个新的家庭系统，而伴侣被纳入现有的家庭系统中。
有年幼子女的家庭：照顾孩子、调整婚姻、管理与孩子有关的、财务的和其他责任是最主要的任务之一。
有青少年的家庭：父母为孩子提供越来越多的独立性，并开始承担照顾自己父母。
孩子在外打拼，步入中年：适应「空巢」，处理好与子女伴侣的关系，并承担起祖父母的角色。
中年后期的家庭：管理下降的健康和适应家庭和社区的新角色。
临近生命终点的家庭：接受死亡的现实和不可避免性（自己和家人的死亡），并经常在老一代和年轻一代之间颠倒看护者的角色。

这几个阶段也会根据不同家庭状况和结构的不同，如同性家庭、离异家庭、寄养家庭等等，而不同。

除了查看关系图谱之外，在评估过程中，暴力和虐待是必须关注的问题。这类问题往往可以在单独的访谈中得到信息。心理师通常会使用一种更结构化、更正式的评估家庭内部虐待和暴力的方法——冲突策略量表（Conflict Tactic Scales，CTS）。

CTS 可用于评估彼此对伴侣的治疗，以及父母或照顾者对儿童的治疗。它是一个独立实施的、客观的、自我报告的问卷，包含大约 40 个项目，不到 15 分钟便可做完。问题包括，比如询问个人在家庭冲突发生时的行为方式：平静地说话、使用侮辱性语言、扔东西或打人。它已被广泛用于临床和研究中，并建立了可靠性和有效性⁶。即使虐待或暴力不是主要问题，临床心理学家也必须通过访谈或其他评估工具（例如 CTS）来评估这些问题。

随着评估阶段进入治疗阶段，对于家庭治疗师来说，说服家庭问题是系统性的而不是个人的问题可能是至关重要的。通常情况下，家属会与症状最明显或有问题的患者或家属一起进入治疗过程。他们可能认为问题来自于已确定的患者（identified patient），同时也认为，其他家庭成员的作用微乎其微或根本不存在。所以，他们不再对家庭治疗抱有期望，而是更倾向找寻个人治疗师，为他们的儿子、女儿或其他家庭成员提供治疗。

经典概念

Griffin 将家庭治疗分为三个比较大的板块：

非历史性风格（Ahistorical styles）：强调当前的功能，不强调家庭历史（最常见）。
历史性风格（Historical Styles）：强调家庭历史，通常非历史性风格持续时间长（Bowenian Method 方法⁷）。
体验式风格（Experiential Styles）：强调个人成长和疗程内外的情感体验(Carl Whitaker 和 Virginia Satir 的方法⁸）。

我们先回顾一些历史性风格，再了解当代的非历史性风格。

家庭结构

每个家庭都有其运作的规则。这些规则很少是明确的，但它们仍然有力地支配着家庭成员的行为。这些规则统称为家庭结构，如果家庭结构有缺陷，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就会出现问题，并可能表现为一些家庭成员的心理症状⁹。

由 Salvador Minuchin 和其他人实施的结构性家庭治疗的重点是改善家庭结构，从而改善家庭成员的功能性。结构性家庭治疗师强调家庭内部的子系统（父母子系统、兄弟姐妹子系统等）和它们之间的界限。

这些界限应具有足够的渗透性，以允许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亲近，但也应具有足够的坚固性，以允许独立性。如果界限过于渗透，家庭成员就会陷入其中；如果界限过于僵硬，家庭成员就会脱离。因此，结构性治疗的主要任务是发现、纠正和澄清家庭规则，通常强调在家庭中的权力等级。

所以，结构性治疗认为，当结构清晰合理时，家庭就会运行得更好。

自我分化

健康的家庭允许每个成员能够选择成为他或她所决定成为的人，同时也不牺牲与家庭其他成员的情感亲近¹⁰。简单来说，就是个体能够在家庭中保持个性。

当家庭遇到自我分化的问题是，家庭成员在情感上可能保持过度的联系。也就是说，这些家庭的成员不能实现自我分化，而是选择在情感上进行融合。这样的家庭对感觉或者信仰的不同没有丝毫的容忍。

一个成员的想法或感觉，代表了所有成员的想法或感觉。这种就家庭通常被称为无差异的自我群体（undifferent ego mass）。当家庭治疗师遇到这样的家庭时，主要目标是让这个家庭承认缺乏差异性，探索可能已经造成或目前正在维持它的因素，并鼓励通过较少的情感融合和更多的独立性为特征建立关系。

三角关系

当两个人发生冲突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引入第三方，试图获得支持。这种现象发生在法庭上，律师引入专家或证人以支持他们在法庭上的案件。在家庭中，也有类似的过程，但它可能导致重大问题，特别是对于被胁迫进入三角关系的人来说。

家庭中三角关系的一个常见情况是父母不和，孩子被拽到其中一方。年幼的他们无力拒绝父母产生的三角化关系。就这样，孩子会发现自己处于一种不健康的心理困境中，他们觉得自己必须「选择站边」父母的其中一方，反对另一方。因此，孩子会觉得，只有选择站队某一方，自己才能狗在这种困境当中生存下来。这种方式也会影响随后成长过程中的交友策略。

虽然这种情况在涉及离婚或儿童监护权争夺的家庭中很明显，可即使在完整的家庭中，父母巧妙地给孩子施加压力，让他们站在自己一边，也会产生不利影响。比如，父母经常问孩子，「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对于那些三角化倾向已成为问题的家庭，家庭治疗师往往试图让这些倾向曝光，并鼓励冲突各方更直接地与对方打交道，而不是通过第三方，如他们的孩子，来解决冲突。

当代的方法

以解决方法为重点的治疗（Solution-Focused Therapy）

家庭来接受治疗是因为他们有具体的问题，根据注重解决方案的家庭治疗师的说法，当这些问题得到解决时，治疗就是成功的。注重解决的疗法是从 Don Jackson, Jay Haley, 和 Cloé Madanes 的战略家庭治疗（strategic family therapy）方法演变而来，并拥有它强调实效的特点¹¹。但是，战略家庭治疗师关注的是问题，而关注解决方案的家庭治疗师几乎只关注解决方案¹²。

包括 Steve deShazer 和 Insoo Kim Berg 在内的注重解决方案的治疗方法的先锋者强调，家庭治疗师应尽可能地使用「解决方案谈话」（solution-talk）而不是「问题谈话」（problem-talk）。通过讨论未来可能出现的积极结果，而不是目前令人不快的情况，客户开始采用更积极的观点。

例如，关注解决方案的治疗师会刻意讨论问题「何时」会好转，而不是「是否」会好转¹³。同样地，治疗师帮助来访者关注他们问题的特殊情况。也就是说，治疗师提醒来访者，他们已经有能力帮助自己，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一些更好的时刻。

来访者有时会认为他们的问题一直存在。但事实上，这些问题并不存在。同样地，他们会觉得改善问题是一种侥幸，从而忽略这些改善带来的成功效果。可现实是，这些改变是完全来自他们自己努力之后的结果。因此，如果一个家庭说，他们在过去的一周里比上个月吵架的频次减少了一些，注重解决方案的治疗师就会抓住这一改进，并假设这个家庭在促成这一改善发挥了重要作用，并询问：「你上周做了什么来改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你们如何继续做更多同样的事情？」

注重解决的治疗方法使用了一系列具体的任务和问题，以唤起客户对解决方案的关注，而不是对问题本身的关注。例如，在第一次治疗结束时，注重解决方案的治疗师经常提出公式化的第一次治疗任务（formula first-session task）。这个任务告诉来访者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注意他们生活中希望继续发生的方面，使得来访者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日常生活中的积极方面，从而忽略消极方面。

他们还提出例外（exception）问题：「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什么时候不那么糟糕？」

也会询问一些奇迹（miracle）问题：「如果这个问题消失了，你的生活会有什么不同？」

也会询问一些比例（scale）问题：「在1到10的范围内，这个问题在过去一周有多糟糕？」「问题何时好转？」「你当时是如何让它改善的？」。

诸如此类的结构化、积极导向的问题，以及对快速解决现存问题的强调，使得以解决为中心的疗法近年来越来越受欢迎¹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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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疗法（Narrative Therapy）

叙事治疗师认为，我们构建的关于自己生活的故事对我们体验新事件的方式产生了强大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编辑」自己的经历，以适应我们开发的故事情节。因此，如果我们在自己的生活故事中将自己视为失败者，我们可能会以支持这样一个故事的方式来解释事件。然而，如果我们可以修改我们的故事并将自己重新塑造成英雄，那么同样的事件可能会以一种更讨人喜欢的方式来解释，我们对自己的看法可能会得到增强¹⁵。

我们来看一个例子。张三和妻子李萍已经结婚 5 年了并有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女儿。他们的二胎即将在几个月后诞生。张三和李萍寻求治疗的主要原因是张三有抑郁症，因为他极度批评自我，并且对与职业相关的问题感到沮丧。

张三向叙事家庭治疗师 麦金 · 獭（Mackin · Tah） 解释说，他在 22 岁大学毕业后立即进厂从事了基础的工作。虽然他很能干，在公司里也有进步，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份工作不是很满意。与妻子讨论之后，张三在 27 岁时决定离开公司，专注于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音乐。在妻子继续全职工作的同时，张三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名吉他手和歌手的地位，并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他有很多在不同场地的定期演出，也录制了几张在当地畅销的独立专辑，最近还与一家唱片公司签订了合同。

尽管已经从音乐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也取得了这些成功，但是张三觉得自己的职业转变是一个错误且尴尬的决定。他认为，目前作为音乐家挣的钱还不如之前在公司打工时候挣得多；还觉得，自己以前的工作更加稳定。相比之下，现在的职业令自己没有充分履行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角色。这种负面情绪对他的自我形象和他与妻女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獭博士使用叙事方法，将张三的故事从遗憾和失败转变为一个充满勇气、真实且成功的故事。从这个故事中，我们能够明白这是一个关于「我是一个失败者」的故事。支持这个故事的证据是，收入减少和对朋友和亲戚的猜疑。

但是，獭博士将这个故事改变为一个关于「白手起家的成功者」的故事，指出张三在职业生涯早期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让自己能够追求自己的激情。而且，从事实上来说，他在短时间内就在一个困难的行业中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和成功。獭博士认为，保留公司的工作可能是安全或可预测的事情，也可能符合社会的期望，但张三的行动表现了独立、自我意识和决心等令人非常钦佩的个人品质。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三更加积极地看待自己，并通过转变叙事角度的方式，能够相应地解释生活中发生的事情。

在叙事疗法中，这些解释被视为来访者生活故事的基本元素，改变它们的过程类似于编辑。虽然它被认为是家庭治疗的一种形式，但叙事治疗强调家庭中的个人，也倾向于凸显来访者抵抗压迫性文化或社会力量的努力¹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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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系统家庭治疗（Multisystemic Family Therapy）

这个治疗方式为有长期行为和情绪问题并涉及违法行为的青少年设计。这些青少年在他们生活中很多地方都面临着问题。他们很难上学，在学校表现也不是很好。他们与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员存在冲突，并会触犯法律。

顾名思义，多系统家庭疗法越过了青少年的直系亲属，并结合了很多其他的系统，如认知、行为、父母培训、解决方案等其他类型的疗法中的元素。多系统治疗师以不同的组合方式与不同的家庭成员在不同的地点如家里、学校、社区等地见面。他们还与学校老师或者校长开会讨论存在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案。他们也会把青少年引导至那些对他们有良好影响的同伴和对他们的未来有益的活动。他们训练这些青少年周围的成年人支持和鼓励良好的行为¹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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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治疗中的伦理问题

文化

理解文化的能力，即尽可能了解来访者的文化背景和相关习俗（根据种族的不同而不同），在所有心理治疗模式中都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心理从业者必备的能力。家庭治疗师应该充分了解和接受他们所服务的家庭的文化背景，包括种族和宗教等特征。

对于从事家庭治疗的治疗师来说，一些文化变量的理解可能相当复杂，但它们对治疗过程至关重要。一个家庭的成员实际上可能来自与目前生活完全不同的文化。例如，伴侣可能在不同的宗教或不同的种族中长大。或者，一个三世同堂的家庭可能包括三种不同层次的文化适应。例如，移民的祖父母可能持有传统的价值观，父母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被同化，而孩子们可能保留很少或没有传统价值观。或者，有领养孩子的家庭可能包括父母的种族或民族与他们的孩子不同。

在任何情况下，家庭治疗师都必须考虑到文化。因为文化不仅是出现问题的背景，而且也许是这个问题存在本身的一个潜在的重要方面。

保密性

保密性一直是家庭治疗当中独特的道德难题。具体来说，家庭治疗师经常发现自己处于以下的困境。比如，治疗师从一个家庭成员的私人谈话中了解到信息。例如，他从一个电话，或者是在会谈前后与来访者一对一的简短谈话。此时，家庭治疗师是否应向其他家庭成员保密这些信息？或者任何家庭成员分享的任何信息都应该与所有家庭成员分享？答案是否取决于这一信息对家庭其他成员来说是多么严重还是微不足道？

这些问题几乎没有简单的答案¹⁸。一般来说，最好是在最初的知情同意过程中设定保密的基本规则。这样一来，所有家庭成员都会预先了解家庭治疗师将以特定方式处理私人谈话。一些家庭治疗师选择永远不与个别家庭成员进行私人谈话，而其他家庭治疗师则允许进行私人谈话。在家庭治疗师对个别家庭成员的意见进行保密的情况下，他们给自己增加了负担，不仅要在治疗过程中回忆他们所知道的，还要回忆他们是如何得知的，以及他们有多大的自由与整个家庭共享这些信息。

诊断准确性

家庭治疗师在诊断方面面临一个困境。DSM（精神诊断与统计手册）的诊断适用于有障碍的个人，但像文中之前描述的那样，家庭治疗针对于有功能性问题的家庭系统。DSM 中并没有适用于家庭的诊断标签，尽管很多人为建设某种「关系」诊断系统做出了各种努力，但仍然没有被广泛接受的 DSM 替代品。所以，当来访者想要获取相关保险资格的时候，家庭治疗师只能考虑将 DSM 中的某个疾病指定给家庭的某一个成员。但是，他们对于这种方式进行诊断是有所保留的。像前文说的那样，这种方式会让家庭其他成员认为，问题是个人的，而不是家庭系统的。另外，被确定的病人更加感觉到一种耻辱或者说「病耻感」。

当然，在不符合 DSM 标准的情况下做出的诊断，既违反了道德规范，也是一种保险欺诈（美国心理学会，2002）。若一个家庭支付治疗费用的唯一途径是取决于诊断时，这对家庭治疗师来说可能是一个困难的问题。所以，在知情同意过程中，与家庭进行开诚布公的讨论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

效果如何？

家庭治疗已经取得成功的一些特殊问题包括：精神分裂症、夫妻不和、青少年的饮食障碍（尤其是厌食症）、青少年的自我伤害、青少年的犯罪行为、儿童的行为障碍和其他破坏性障碍，以及许多其他问题。

为什么要强调家庭？

孩子如果是一艘出海的渔船，那么家庭便是给予这艘渔船安全的港湾。婴儿时期，父母就开始影响孩子，比如是否给予了适当的关注，是否提供了安全堡垒（secure base¹⁹）。在随后的成长阶段，孩子还会模仿父母和其他看护者（如亲戚、长辈）的行为模式。如果家庭没有给孩子给予一种足够的安全感，那么他们会认为家庭是不安全的，所以要在外面寻找一些自认为能够安全的地方。如果学校班级氛围非常好，那么他们会非常喜欢去学校。如果在学校结交到了能够给予安全的朋友，那么他回去朋友家待着。总之，越晚回家越好。

比如，电视剧《警察荣誉》第 11 集的吴女士和女儿静静。吴女士的「无微不至」的监管和保护，让静静在家庭中不能够放松，也就是觉得不够安全。所以，她经常在朋友家待到很晚，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会一直待在朋友家，能待多久待多久。

疫情停课不停学的这两年，增加了青少年和父母之间的接触。很多家庭中潜在的矛盾或者问题，都会在这种紧密且紧张的关系中不断呈现。所以，在 B 站很多不管是精神医生、心理教授或者是心理咨询师的视频下方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如何与原生家庭和解、如何解决家庭问题等评论。

这些评论都透露着一点，这些青少年（假定）在某种程度上都陷入了一种认知失调，即怀疑自己，认为家庭出现的问题是因为自己出现了问题。比如，父母吵架是因为自己学习不好；父母离婚怀疑是自己不够优秀。为了保持家庭稳定性，孩子很有可能将自己的情感压抑，或是不再有个性和自我分化，而是极端的融合家庭之中。此时，孩子的表现形式是家长口中的「懂事」，但对于孩子来讲，很可能已经遭遇了抑郁、焦虑、进食障碍等潜在症状。另一种情况若你个电视剧演的一样，孩子故意让自己受伤，从而获得父母的关注，以停止冲突。这种停止冲突的极端情况可能是不断的受伤，或者受的伤一次比一次严重。

除了对孩子的影响外，疫情同样让情侣之间的很多隐性问题慢慢呈现，结局大多数是分手。这些情侣的共性其实很容易得知，在冲突中，要么认为是对方的问题，要么认为自己的问题；要么是我安慰一下你，要么是等着你来安慰我。

总之，这些情侣也许不会再吵完架之后，心平气和地讨论原因和解决方案。比如，我们为什么会吵架？因为哪些可能的因素，是因为我投射一些工作带来的负面情绪还是有别的原因？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而是往往内心存在一种「下次不会发生」的侥幸心理，现在的任务就是千方百计地让对方不生气。可是，一旦之后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其中一个人便会说「你怎么老是这样啊」之类的话。

对于一些感情没那么深的情侣来说，遇到冲突，很有可能的策略是：快速分手，赶紧换下一个。但团体治疗奠基人欧文 · 亚隆（Irvin Yalom）认为，来访者会在团体中展现问题性人际关系倾向。通俗地讲，你在这段感情中展露出的问题，也会在下一段感情关系中展现，直到你解决这种问题性关系。

疫情让家庭也受到了变动。6 月份，很多新闻媒体如《每日经济新闻》都报道了上海离婚预约爆满的新闻。离婚的因素有很多，比如经济、家庭、个人状况等等。离婚对于没有孩子的家庭来说是很好的决策。

但是，对于有孩子的家庭来说，离婚的时间点要好好决策。很多有孩子的家庭都觉得在孩子高考完，或者 18 岁的时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离婚时机。这种通过年龄段而决定离婚节点的方式并不明智，因为当孩子具备一定的感知能力时，能够感觉到环境中的变化。所以，夫妻感情出问题或者破裂，孩子都会知道的，只不过可能因为「懂事」不说罢了。排除文中提到「站队」的情况外，父母可以沟通询问孩子的意见。

离婚其实随时都可以离，除非因为一些其他如经济原因等无法离开。有些人会顾虑，要给孩子完整的家什么的。可是，相比完整的家，夫妻之间的长久未解决的冷战、情绪紧张，都会给孩子带来更深层的情绪影响。尤其是，有一方从来没有和孩子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离婚对自己和孩子，都是心理健康的选择。

像本文开头说的那样，家庭成员一起努力改变。而所有的关系结束，都意味着双方都不再愿意改变什么了。那么，最适合的方式便是彻底的分开，如离婚或者分手。因为，家庭心理不是月老，也不是婚姻保护者，也不是婚姻破坏者²⁰。

沟通和理解其实是现代通讯发达的年代较为缺少的两种特质，因为人们比较懒。可以用高效的解决方式如暴力等解决，就赶紧解决。要么就是不解决。所以，家庭成员之间最好的方式是相互理解、沟通，要多听听孩子的想法和见解。

青春期在性别（gender）识别，性取向、两性关系的知识、待人处事的方法……都可以通过合理的沟通，互相理解。在一些情况下适当的引导、商量，而不是一昧地否决，将自己的观念施加到孩子身上。如果说，一些事情，比如性取向和性别识别，实在理解不了或者一些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那么，应该去寻求家庭治疗师的帮助。

到这里，这篇文章已经足够长了。家庭疗法的一些基本知识写的差不多了，而家庭只是发展心理学这个领域的冰山一角。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希望这篇文章，能够让你家的这本经书好念一点儿。

我们下一篇文章再见。